02-01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論語為政】政者正也。正唯自正。自正即自治。仁者自正自治,化成万物,所以德备。德,仁之实也。为政以德,即是自正自治,是谓仁政。人而不仁,不能自正自治,必以整人治人为务而加诸他者,那是人政,乃仁政之蔽,政之异化,非正之政。仁政在己,人政在人。仁政即是大同,人政或近小康。所谓小康,就是流俗标榜的所谓仁政。所以,仁政与人政,非此即彼,不可相提并论。仁者自正自治,犹北辰自行其道而恒自发热放光。众星共之,不是流俗以为的那样是环而拱之,而是众星皆如北辰自行其道,各行其道,是即居其所,乃天性所在,天命所之,一以贯之,是之谓正。周易乾卦云:群龙无首。此喻也。共之之之,仁也,仁者一体同仁;拱之之之,人以为其主而从之也,所以有君臣之分。以共为拱,人之私见,臣妾话语,非仁之言也。灿烂天穹,群星闪烁,万物化成,仁者同此心境,诚非人之所能经验,必致仁乎。(3)
02-02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論語為政】无邪曰正。自正,所以无邪。仁道不违,思之正也。思者言也,言者道也,道者化也,化者诗也。诗,仁之思也,仁之言也,仁之道也,仁之化也。无邪之诗,不在文,不在人,唯在己。仁则正。故曰:仁者无邪。人而不仁,一切不正非正,其思私也,其言蔽也,其道术也,其化利也,虽自以为正而正他者,或以他者为正而从之,皆不正非正。故人之所谓诗者,只是文体的一种,犹盛水之瓶,其思如水,瓶碎,必滥矣。(3)
02-03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論語為政】道之以政的道,是导而非道,是使人由之而非使人自知,是治人而非自治,是人政而非仁政,虽标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其实各怀私欲,知法用法避法犯法,把外在的律法规范当成谋私的堂皇工具,以巧辩免刑为能,是则皆是罪人而不知,更不以为耻。现代所谓法治社会,正是人政的高级形态,也是政之异化的自身完成。与之相反,道之以德的道,只可以是仁道。仁,道之为道,道之所以道也。齐之以礼,不是以外在的礼制--包括一切法律习俗规范--为齐,而是齐在仁,齐在德,齐在自觉,齐在自治,齐在仁政。齐者一也。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礼,仁之宜也;仁,礼之本也;德,礼之实也;义,礼之行也。是之谓有耻且格,耻在知过不及,格在改过自新。是谓仁政。(3)
02-04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論語為政】这段话,乃孔子晚年亲述,历来为世人津津乐道,其实大相径庭,只是以数比之,似乎如此,不能心印,故歧义百出,聊以自慰。此六端,要在志于学。唯能志于学,所以而立,所以不惑,所以知天命,所以耳顺,所以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苟非如此,必无述矣。志于学,唯学以致仁,是之谓好学,仁者之学也;而为人之学,意在外焉,学以致用,无非私利,稻粱之谋而已,反为学蔽,不足与言志,亦不足与言学。三十而立,自立也,则独然自在,廓然无外,自强不息,非世人成年成家创业做官而苟立于人群,后者乃相互牵扯支撑而有所待,焉可谓之立耶?四十而不惑,自知之明也,万物皆备于我,何惑之有?五十而知天命,仁道不违也。天性所在,天命所之,一以贯之,成己之是,化成万物,是谓仁道。天命即是仁道。仁道所至,自正自治,一以贯之,不待三四五六七之数。故自立即已不惑,不惑必知天命,知天命自然耳顺,耳顺所以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一言以蔽之,致仁而已。之所以假一生之时日,乃是克服人身之习气,知见之自蔽,私欲之迷执,而终于成仁尽仁,犹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而孔子之所以分而述之,方便以为言也。(3)
02-05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禦,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論語為政】何谓无违?诚也。仁道自行,一以贯之,是即无违。或问:无违何以为孝?答曰:孝者,德之端也;德者,仁之实也。无违即是孝,仁者之事亲也。仁者无违,是即孝行。仁道即是孝道。人而不仁,只是行孝,在事上求一个孝,或按世俗所谓孝的要求做去,那是人以为的孝,虽名曰孝,非孝也,而是孝之异化,孝之自蔽,无其实故。孔子说的乃是仁孝,非指人孝。事之以礼,即是事之以诚,事之以德,事之以仁;葬之以礼,即是葬之以诚,葬之以德,葬之以仁;祭之以礼,即是祭之以诚,祭之以德,祭之以仁。(3)
02-06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論語為政】其一字有二义,既指父母自己,也指为人子者。前者谓父母忧自己生病而给子女添累,又担心一旦生病无人事奉;后者则是父母忧子女之疾之忧也。是之谓慈。父母爱子女曰慈,子女爱父母曰孝。孝与慈,其实一也,德也,仁也。疾一字亦有二义,固指身体之疾,更指疾之忧也。故为人子者,要能体会这二层,而使父母无忧,无所忧,可谓孝矣。此非仁者莫属。进言之,忧父母之忧者,必也忧天下父母之忧,仁者所以忧天下之忧也。(3)
02-07 子遊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論語為政】敬者正也,正者诚也。仁者正诚,故无不敬,自敬也。不能自敬而能敬人者,未之有也。仁者自敬故敬一切,事父母以父母之敬,敬为父母,成父母之是;事兄长以兄长之敬,敬为兄长,成兄长之是;事君上以君上之敬,敬为君上,成君上之是;乃至饲犬马亦以犬马之敬,敬为犬马,成犬马之是;概凡待人接物处事,无不敬也,乃敬以自正,诚以不违,义以处宜,当下直行,一切方便,化成万物,所以德备;其所事各异,其敬一也,其正一也,其诚一也,无非仁也。人或以为不敬,亦敬,大不敬也。人而不仁,蔽于现象知见,其敬无实,因事而变,难免巧言令色,貌似恭顺,其实非敬不敬。礼记云:在貌为恭,在心为敬。此之谓也。敬在己知,恭在人见。故曰:敬以孝行,不敬行孝。敬者,孝之正也,孝之诚也,亦养之正也,养之诚也。何以别乎?仁孝与人孝之别也,孝行与行孝之别也,敬老与养老之别也。(3)
02-08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論語為政】所谓色难,就是为难勉强之貌。孔子说这句话,大概见过子夏对父母、兄长和老师曾有不情愿的表情,故有所针对而诲之。此为孔子施教的日常方法,因人因时因地因事制宜,也就是方便,有教无类。礼记云: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或许如此吧,但不可以为必然这样,因为所谓和气愉色婉容之类,乃人之所见,是在现象上说事,不见得真有孝心。但凡巧言令色者,皆擅长伪饰,把私意遮掩起来,不但不可谓之孝,更是双重的不孝。孝子大抵和颜悦色,和在明觉,悦在至诚,人或以为色难,不失其孝,若刻意表现,反倒作了。所以,色之难者,难在孝心,难在正诚以敬,难在觉悟,而非在事上,表情如何。(3)
02-09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論語為政】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这个不违,是说颜回从不质疑孔子所言,仿佛没有听懂,也好像心不在焉,充耳不闻,似乎是一个愚人。不过,这是表面现象,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才是真正的不违,不违仁也,所以足以发;发者义也,触类旁通,处事咸宜,化成万物,何愚之有?觉也,明也,慧也,仁也。如愚不愚,拈花一笑,一体同仁,夫复何言?要之,仁者不违,在己,虽违不违;人而不仁,蔽于知见,不违也违,在物,在人。不违之愚,愚不可及也。老子曰:大智若愚。就是这个意思。(3)
02-10 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論語為政】视观察,不是视人观人察人,而是自视自观自察,反求诸己,无非致仁。其,己也。视其所以,其实就是视己所以;观其所由,其实就是观己所由;察其所安,其实就是察己所安。是则我焉叟哉,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隐藏自己呢?如此这般,即使如鸵鸟似地把头埋在沙里,焉不自知?所以,人之所以,就是我之所以;人之所由,就是我之所由;人之所安,就是我之所安。是即荡然不存侥幸之念,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干出表里不一、自欺欺人、损人利己、巧言令色的勾当。朗朗乾坤,神明自在,此心光明,一切如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也。仁者所以至诚无欺,所以化成万物,是则人焉叟哉?人而不仁,内外有别,私我欲使,虽视人所以,观人所由,察人所安,与人仍鸿沟相隔,无非自以为是,猜度而已,是则人必叟乎!(3)
02-11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論語為政】孔子此言是说堪为师者,必温故知新,此是为师的基本要求。凡自以为师或好为人师者,不妨据以自检,视己所以,观己所由,察己所安,或能自知不如而温故知新。现代之教育,教师沦为一种职业,从业只论文凭,所教不过是固定的专业知识,其中多少能温故知新?可能有吧,只是我不知道,因为温故知新,在于自知,在于自新。人而不仁,虽能按温故知新这个原则做去,所温所知,其故其新,皆在外焉,或称博学,自己始终还是老样子,此非真温故真知新。必致仁乎!仁道自行,一以贯之,生生不已,化成万物,是乃真温故真知新也。如是,则只有好学者,而无所谓师也。温故知新,好学之谓也。好学则一切莫非我师。所以,仁者不师,不自以为师,不好为人师,唯好学而已,故能师,成师之是。(3)
02-12 子曰:[君子不器。]【論語為政】何谓器?就是可用之物,可用之人。人而不仁,蔽于知见私欲,一切在外,一切为物,一切为器,一切为用,故必逐物为比,争相为器,求为他用;倘若无用,即以为废物而自弃弃之。用必在器,器必在物,物必在外,外必在私;所谓天下公器,亦不过掌管者之私,必成腐败之库。子张学干禄,樊迟问稼圃,即是求为器用之例,诚如孔子所叹,小人哉。要之,人类社会,异化世界,便是器物之地,人欲横流,名利是图,加诸彼此,互为利用,争斗不已,免而无耻,完全不知物之所以为物,器之所以为器,用之所以为用,是则历史周期律焉可离哉?压迫剥削、阶级斗争焉可息哉?醉生梦死、苟且偷生焉可免哉?必致仁乎!是以仁者一体同仁,非物故成万物,不器故成万器,无用故成万用。不器之器,谓之仁器,器之至也,孰堪用之?无用之用,谓之中庸,用之至也,非仁莫属。仁,器之为器,器之所以器也;用之为用,用之所以用也。仁者不器,故能器,成器之是;仁者无用,故能用,成用之是。儒家以器用为旨,其视天下国家乃至此身,无非外在之器物,而求为臣妾之器,文武之用,乃与孔子之诲大相径庭,然奉孔子为所谓至圣大成先师,偷梁换柱而不自知,不仁不孝莫过于此。(3)
02-13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論語為政】行即言也,仁者之行也;言即行也,仁者之言也。行唯自行,言必诚言,一也,仁也,统摄而曰仁道。仁道自行,即所谓先行者也;仁道不违,即所谓从也。行即从,从即行,焉有先后?人而不仁,蔽于知见,信以为真,执相以求,言行二分,支离无实,言不由衷,行非直义,所行所从在外,故有先后之见。孔子诲以先行后从,乃是要人反求诸己,以至于仁,遂以克服人之言而不行、行而非言、言行不一之习蔽。且行其言,亦言也;行以言,不必言矣。子曰:我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仁者之叹也。子贡未觉,故有此一问,仁者则不必问矣。进言之,从之之从,诚也,非是从于异己之他者;从之之之,仁也,非是外在的什么东西。流注皆以为孔子言下之意是先做后说,始终在现象上说事,未印也。(3)
02-14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論語為政】周者,仁之至也,仁之境也,是即自知之明,全体明觉:神灵不昧,独然自在,廓然无外,澄明无蔽,无远弗届,生生不已,化成万物,一体同仁,无非自己。此心,此境,此情,唯君子可印。是以仁者不比,比无可比,故能比而成比之是。此仁者之比也,自化而已。人而不仁,比为求生,比为一物,比而求同伐异,相比为用为利,然则比来比去,比上比下,比这比那,却不知比者其谁,比之何为,比之为比,比之所以比,如此焉能周乎?未觉故。或问:何谓比?答曰:知也,外也,分也,蔽也,无非分别现象而抽象之,规定之,联系之,以异己之现象-表象-对象为真实存在,遂私我欲使,执相而求,终如梦幻泡影,水中捞月,望洋兴叹,不亦宜乎?此人之比也。仁者比成万物,人则比为私用。一成一用,非此即彼,不可比也。比之义,深矣。(3)
02-15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政】思者悟也,悟则化也,化则生也,生则成也,成则德也。思一字,不可以为是流俗所谓的逻辑思维,那不是思,而是非思不思的机器运算,顶多把名相之物摆放得条理清楚,自圆其说,自适而已;倒是所谓的想象,非理性的情感,或更接近思的本来面目,但仍不就是思。思之为思,不可脱离思者,生命自身。西方哲学中,大概只有贝克莱的存在即在于被感知和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庶几乎可谓之思。学而不思,就像饮食不能消化,精气不生,无以为养,久则病焉,是必厌食,学则半途而废。罔者蔽也,以知为得,迷信所知,不能化德,虽或如饥似渴,其学也如库存之积,进进出出,不能自新,时将霉变,中毒不救。思而不学,思无所思,犹绝食之身,枯坐空想,久必死矣。所以,学而不思,非真学也;思而不学,非真思也;是皆因智慧尚未圆成,以学为可欲之事,以知为可欲之物,学为求知,知以为用,蔽于名相,惑于私我,制于人欲,不能反求诸己以致仁故。仁者学必思,思必学;学即思,思即学;思学一也,仁也;其学其思,无非仁道自行,成己之是,化成万物,所以德备。德者,性之成也,学之至也。是之谓好学。人而不仁,其学在人,所学在外,人云亦云,道听途说,所谓学富五车、胸中万卷云云,皆是外铄,据为己有,自以为是而已,其实空空如也,是即孔子所说:德之贼也。仿佛饕餮之徒,胃口不减,不知已病入膏肓,行将夭折矣。(3)
02-16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矣。]【論語為政】异端者,异己之端也。若以知性-理性的认知,则全部现象,所有表象的对象,宇宙天地,众生万物,乃至主体-客体,一切名相之物,皆是异端,悉在彼岸,都在我外,与我鸿沟相隔。概言之,自蔽之人信以为真而生活其中的异化世界,即由异端构成,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各为异端,互为异端,是即私也。但这不过是智慧尚未圆成的幻觉,其实一切无外此心,皆我所生,皆我所化,皆我自己,所以仁者一体同仁,统摄万物,化育万物,成万物之是,而无加诸他者。人而不仁,以人以物为异端而加诸他者,以为私用--用即攻也,不知所知所用乃是自己,是即我说的自蔽,蔽于所知,蔽于私我,蔽于人欲,自欺欺人,害人害己,犹手足相残却麻木不仁。斯害也已矣。呜呼!人必为害,仁之殇也。必致仁乎!(3)
02-17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論語為政】诲者启也,使人自觉,乃教之正也,无非致仁。流俗之教,只是授受现成的知识,此非教之教,教之异化,教之蔽也,亦非知之知,知之异化,知之蔽也。诲汝知之乎之知,非指人之知识,而是知之为知,知之所以知,是乃自知之明,全体明觉,仁也。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诚也。是知也,知之至也,是谓仁知,知知之知,一无所知而无所不知,仿佛太阳恒自放光,亦如静鼓,敲即发声。人而不仁,蔽于现象知见,犹以光声为知,不知日乃光源,鼓为声本,更不知阳光鼓声皆在此心上起。是乃人知,就像月亮,只是反射阳光,自己却不能发光,虽自以为知,其实一无所知。仁知如日,人知如月。是知也。(3)
02-18 子張學幹祿。 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論語為政】干禄不在干,亦不在禄。在哪?在仁。是则不但干在其中,禄在其中,一切皆在其中。其中之其,自己也;其中之中,此心也;统摄而谓之曰仁。是以仁者不干,而无所不干,能干而成干之是。此仁者之干也,在己,致仁而已。人而不仁,一切在外,私我欲使,其所干者,在事在人,无非名利之求,稻梁之谋。此人之干也。流注以为孔子此言是在教子张如何做官,又有人以为孔子周游列国只是为了做官而不得,是皆小人之见,不足与言也。孔子一生所行,只是致仁;一生所诲,也只是要人致仁。仁道不违,一以贯之,明知不可为而为,造次颠沛乃至困顿绝粮,不改度化众生万物之初心,无忧无怨无悔,那才叫真干,真干也。子曰:君子固穷。是即仁者之禄也。人而不仁,一切私用,忧患不免,虽学以干禄,不过饱食安居,不必得也。(3)
02-19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論語為政】民不外我,民即己也。民服即己服,反之亦然。直唯自直,举唯自举,是谓举直,诚而已。举直即错诸枉,非是重用所谓直臣,置其于所谓曲臣之上,是则为人君者焉可不知自己乃在一切之上?若能自直,民无不服。哀公一问,自暴其陋,居人君之位却无君德,所谓德不配位,乃非君之君。自古以来,凡为人君者,大抵如此。君不君,臣不臣,不能自直故。是以仁者不为人君,故能君,成君之是,所以化成众生万物,无不心悦诚服。是谓仁君,舍我其谁?(3)
02-20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論語為政】庄,仁之貌也;孝,仁之德也;慈,仁之情也。敬者正也,忠者诚也。觉即在焉,致仁而已。致仁,即是举善。仁,至善者也,善之至也,善之为善,善之所以善也。仁道不违,是即举也,是亦劝也,是亦教也,则民自然敬忠,民不外己也。人而不仁,不能自敬自忠,而欲使他者敬我忠我,私也,蔽也,何以使然?(3)
02-21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有政,奚其為為政?]【論語為政】这段话极重要,可以领悟孔子所谓政者,究竟意谓什么。流俗几乎都以为孔子一生,周游列国,颠沛流离,是为做官而不得,且把他的言行简单归结为现代所谓的政治学说,这是极大的误会,甚至可以说是污蔑,是以私意度仁者之心。孔子所说的政唯指仁政,而非人政。仁政就是自治,无非致仁,人政则只是治人。人而不仁,不能自治,所以治人。人政乃是人间统治者的特权,政客的职业,即古人的干禄,今人的做官。然则不能自治者,焉能治人?是必加诸他者。子奚不为政?这个政就是人政,人为之政,治人之政。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有政,这个政才是仁政。仁政人政,非此即彼,不可比拟。人政乃是政之异化,仁政则是政的实现,也可以说是真正的人政。人政或以仁政为标榜,却是对仁政的遮蔽,名无其实。子曰:政者正也。仁政在己,无非自正,自正即正一切;是以仁道所至,一切无非是政;是以仁者一体同仁,成己之是,万物化成,所以德备,是即大同。人政在人,与夺相争,剥削压迫,虽治不治,顶多小康,虽求之而不可得,虽得之而不能久。(3)
02-22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論語為政】信者诚也。信唯自信,非仁莫属。仁者自信,所以能信,成信之是。人而不仁,无信可言,所以求信,所信只是过一物,比如契约。以物为信,乃非信之信,信之异化,焉知其可?何以行之?不知者,己也;其可者,仁也;其行者,诚也。仁道自行而不违,是之谓知可行,或谓明明德,是信也。人而无信,即是人而不仁;人即无信,人即不仁;所以不知其可,不自知也。悟此,庶几乎觉矣,仁矣。(3)
02-23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 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論語為政】人类所谓的历史,只是知性-理性表象的时空现象,异化世界,朝代更替,千变万化,人皆以为在外,虽比而知其损益,也只是有限的对象之知,故人云亦云,道听途说,自圆其说,自以为是。孔子所说可知之可,仁也;可知之知,觉也;是乃自知之明,全体明觉,则万世可知,无所不知,仁者所以造化,移风易俗。是之谓可知。殷夏周等,礼制或异,因则一也,仁也。仁道不易,所以可知。要知古往今来,必致仁乎。人而仁,即无此一问。(3)
02-24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論語為政】在世是活人,在心则为鬼神。心无鬼神而祭之,必有私图,故谓之谄。祭者在也,唯在此心,不在外焉。所以,仁者不祭而恒祭,故能祭而成祭之是,人或以为非其鬼神,亦祭也。人而不仁,鬼神在外,虽祭非祭,或自以为祭其鬼神,亦谄也。比如祭孔,非必孔家可祭,孔子若非自己,恒在此心,嫡亲必也谄乎。见义不为,所见非义也,见如不见,与己无关,私也。或有直行者,也只是匹夫之勇。何以故?义不可见,触物自发,仿佛击鼓即响,鼓如仁,击如见,响如义,诚也。仁者义行,是谓仁勇,勇之至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