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孟子尽心）请解读这段话。
孟子与齐王之子王子垫的对话，提出了＂士尚志＂这一核心命题，并通过＂仁义＂的具体阐释，构建了士人精神修养的完整框架。这段文字不仅展现了孟子对士人身份本质的深刻理解，更揭示了儒家思想中＂心－－性－－天＂三位一体的内在逻辑，成为后世儒家文化的重要思想源头。
一、＂尚志＂的内涵与地位
＂尚志＂意为＂使志行高尚＂，是孟子对士人精神追求的概括。在孟子思想体系中，＂尚志＂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１．士人身份的本质特征：孟子认为，士人区别于其他社会阶层的根本在于其精神追求，而非职业或身份。＂士尚志＂表明，士人的＂专业＂就是＂尚志＂而施行仁义，失去了这一点，士人也就不成其为士人。
２．心性修养的核心路径：孟子提出＂尽心知性知天＂的修养路径，其中＂尽心＂是起点，＂知性＂是过程，＂知天＂是终极目标。而＂尚志＂正是这一路径中连接＂心＂与＂性＂的关键环节，通过确立高尚志向，实现人性本善的扩充与发扬。
３．与性善论的内在联系：孟子认为人性本善，人天生具备＂四端＂－－＂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尚志＂即是对这些先天善端的自觉追求与扩充，使四端发展为完整的仁义礼智四德。
二、仁义作为尚志的具体内容
孟子将＂仁义＂作为＂尚志＂的具体内容和标准，体现了儒家对士人道德修养的基本要求：
１．仁义的定义与内涵：
－－仁：孟子说＂仁，人之安宅也＂，是立身之本，体现为对生命的尊重与爱护，如＂杀一无罪非仁也＂。仁侧重指人们内心的道德感情，是人区别于禽兽的根本特征。
－－义：孟子说＂义，人之正路也＂，是行事准则，体现为对道德规范的遵守，如＂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义侧重人们外在的行为准则，是人安身立命的实践路径。
２．仁义的实践标准：
－－内在标准：孟子通过＂杀一无罪＂的反面例子，强调仁的内在性，即基于人天生的＂不忍人之心＂。
－－外在标准：通过＂非其有而取之＂的反例，强调义的客观性，即遵循社会公认的道德规范。
－－双重维度：仁义既包含道德情感的内在维度，也包含行为规范的外在维度，是士人修养的完整标准。
３．仁义与四端的关系：仁义源于人天生的＂四端＂，特别是＂恻隐之心＂（仁之端）和＂羞恶之心＂（义之端）。孟子认为，只要将这种萌芽状态的善心不断地扩充、发展，就能达到＂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的仁的境界；同时，通过摆正各自的位置，谨慎处理好现实人伦关系，做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即能达到义的境界。
三、＂居仁由义＂的实践意义
＂居仁由义＂是孟子对士人修养的具体要求，具有深刻的实践意义：
１．修养方法论：
－－居仁：将仁作为立身之本，＂居恶在？仁是也＂，意味着士人应当以仁为精神家园，内省而扩充四端之心。
－－由义：将义作为行事准则，＂路恶在？义是也＂，意味着士人应当在日常行为中遵循义的原则，外行而实践道德规范。
－－内外统一：孟子强调＂居仁由义＂是内外统一的修养过程，通过＂居仁＂实现内在道德自觉，通过＂由义＂实现外在行为规范，最终达到人格的完善。
２．对士人行为的具体要求：
－－道德内化：士人需将仁义内化为精神追求，如＂反身而诚，乐莫大焉＂，通过不断反思自身行为是否符合仁义标准，实现道德自觉。
－－行为外化：士人需将仁义外化为具体行动，如＂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通过＂推己及人＂的恕道实践仁的要求。
－－抵御外诱：孟子强调＂说大人则藐之＂，即士人面对权贵时应当保持独立人格，不为外在利益所动，坚守仁义原则。
３．与孟子整体思想的关联：
－－与性善论的关系：＂居仁由义＂是性善论在实践层面的体现，即通过扩充先天善端，实现人性的完善。
－－与＂尽心知性知天＂的关系：是这一修养路径的具体实践环节，通过＂居仁＂实现＂尽心＂，通过＂由义＂实现＂知性＂，最终通达＂知天＂的境界。
－－与＂民贵君轻＂的关系：是孟子政治思想的基础，士人只有先确立高尚志向，才能在政治实践中推行仁政，实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念。
四、对后世儒家文化和士人精神的影响
孟子的＂尚志＂思想对后世儒家文化和士人精神产生了深远影响：
１．宋明理学的继承与发展：
－－朱熹的诠释：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将＂居仁由义＂与＂广居＂＂正路＂对应，强调士人需以仁为精神居所、以义为行为准则，并反对功利倾向，将仁义作为行为规范。
－－王阳明的延伸：王阳明继承孟子＂良知＂思想，提出＂致良知＂学说，认为良知就是仁义的内在体现，强调通过直觉与内在道德自觉实现＂居仁由义＂。
２．明清士人精神的塑造：
－－人格理想：明清士人普遍将＂尚志＂作为精神寄托，将＂仁义＂作为最基本的道德品质，形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人格。
－－社会担当：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思想与孟子＂居仁由义＂的社会担当一脉相承，体现了士人对社会责任的自觉承担。
－－教育实践：明清科举制度将＂四书＂作为必考内容，使＂尚志＂思想成为士人教育的核心内容，培养了一批批以仁义为志的读书人。
３．现代文化与教育的启示：
－－道德修养：当代儒家学者如杜维明等，将＂尚志＂思想作为现代人格教育的重要资源，强调在物质主义盛行的今天，仍需重视精神追求与道德修养。
－－社会责任：孟子＂尚志＂思想对当代青年树立远大志向、培养社会责任感具有重要启示，如＂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成为激励人们实现人生志向和社会理想的格言。
－－文化传承：＂尚志＂一词成为人们所熟知的文化符号，甚至被用于人名、书名之中，影响深远。
五、当代价值与意义
孟子的＂尚志＂思想在当代社会仍具有重要价值：
１．人格修养的指导：在物质主义盛行的今天，＂尚志＂思想提醒人们重视精神追求，超越个人利益，确立高尚志向。正如孟子所言，＂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强调羞耻心对人格修养的重要性。
２．社会责任的担当：孟子将仁义作为士人修养的标准，体现了对社会责任的自觉承担。这种思想对当代知识分子如何在专业领域和社会生活中践行道德责任具有重要启示。
３．文化自信的根基：＂尚志＂思想作为儒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之一。在全球化背景下，这种思想有助于增强文化自信，为当代社会提供精神滋养。
４．教育理念的借鉴：孟子＂尚志＂思想对当代教育理念具有重要借鉴意义，强调教育不仅是知识传授，更是价值观的塑造与人格的培养。
总结：孟子的＂尚志＂思想通过＂仁义＂的具体阐释，确立了士人精神追求的核心内容，构建了＂居仁由义＂的修养方法，形成了儒家思想体系中关于人格修养的重要命题。这一思想不仅在宋明理学中得到深化，在明清士人精神中得到实践，更在当代文化与教育中持续发挥影响，为构建和谐社会与培养高尚人格提供了思想资源。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０－１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