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孟子尽心）请解释这句话。
＂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出自《孟子－尽心下》第十六节，是孟子对儒家核心概念＂仁＂与＂人＂关系的精辟阐述，也是理解其性善论与人生实践哲学的关键命题。孟子通过这简短而深刻的表述，揭示了＂仁＂作为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属性，以及＂道＂作为实现这种本质的实践路径。
一、字面含义与句式分析
１．原文直译
孟子说：＂仁的意思，就是成为人。合起来讲，就是道。＂
这里的＂仁也者，人也＂采用了古汉语中典型的＂也者．．．也＂句式，表示对概念的定义。＂合而言之，道也＂则是对前一句的总结与升华，表明当＂仁＂与＂人＂合而为一、相辅相成时，就构成了完整的＂道＂。
２．＂仁＂与＂人＂的互训关系
＂仁也者，人也＂并非简单的字义互换，而是哲学层面的互训。朱熹在《孟子集注》中解释：＂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这表明：
－－＂仁＂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属性，即人性中内在的道德本性
－－＂人＂则是＂仁＂的承载者，是具备并实践＂仁＂的主体
－－二者互为依存，＂仁非人不行，人非仁不立＂
这种互训关系在儒家经典中并非孤立现象，《礼记－中庸》也有＂仁者，人也＂的表述，但孟子的版本更为简洁明了，直接点明＂仁＂与＂人＂的本质关联。
二、在孟子性善论思想体系中的地位
１．性善论的核心基础
＂仁也者，人也＂是孟子性善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孟子认为，人性本善，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即在于人具备＂四端＂——恻隐之心（仁之端）、羞恶之心（义之端）、辞让之心（礼之端）、是非之心（智之端）。
在《孟子－公孙丑上》中，孟子明确指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这里的＂不忍人之心＂正是＂仁＂的体现，而＂仁也者，人也＂则进一步将这种＂不忍人之心＂上升为人之为人的根本定义。
２．＂仁＂与＂人＂的哲学关联
＂仁＂在孟子思想中具有双重含义：既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属性（人性本质），也是人应当遵循的道德准则。＂仁也者，人也＂表明：
－－＂仁＂是人性的内在理据，是人区别于其他生物的根本特征
－－＂人＂是这一理据的承载者，是实践＂仁＂的主体
－－＂仁＂与＂人＂不可分割，互为定义
这种关联在孟子与告子的辩论中尤为明显。告子认为＂食色性也＂，将人性理解为生理本能；而孟子则强调＂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认为＂仁＂是人与生俱来的道德本性。
３．＂道＂的哲学内涵
＂合而言之，道也＂中的＂道＂并非简单的＂道理＂或＂道路＂，而是指人遵循＂仁＂的原则，在实践中实现自我完善的人生路径。在孟子思想中，＂道＂与＂仁＂紧密相连，体现＂性善论＂的实践维度。
朱熹解释道：＂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这里的＂合＂指的是将人性内在的＂仁＂之理与人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形成完整的人生之道。
三、对人生实践的指导意义
１．修身成仁
孟子认为，人虽具备＂四端＂，但若不加养护扩充，就会像牛山之木被砍伐而变得濯濯一样，失去其本性。因此，人生实践的首要任务是＂存心养性＂，扩充四端：
－－＂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
这种修养过程就是＂仁＂与＂人＂结合的过程，即＂道＂的实现路径。
２．处世之道
在人际关系中，孟子强调＂仁则荣，不仁则辱＂，认为人与人之间应当相互尊重、关爱。具体而言：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推恩＂原则：从＂亲亲＂到＂仁民＂，再到＂爱物＂
这些处世之道都建立在＂仁也者，人也＂的基础上，即人与生俱来的道德本性应当通过实践彰显出来。
３．知行合一的实践哲学
＂合而言之，道也＂强调＂仁＂与＂人＂的结合，实际上体现了知行合一的实践哲学。孟子认为：
－－道德认知（＂仁＂）必须与道德实践（＂人＂）相结合
－－仅有理论认识而无实践，是＂舍本逐末＂
－－只有实践而无理论指导，是＂盲人骑瞎马＂
这种实践哲学在后世得到发展，如王阳明提出＂致良知＂，强调道德实践应基于内在良知，即＂仁＂的自然表现。
四、对政治实践的指导价值
１．仁政思想的理论基础
＂仁也者，人也＂为孟子的仁政学说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孟子认为，统治者作为人，同样具备＂不忍人之心＂，因此应当：
－－＂以德行仁＂，实行王道，反对霸道
－－＂乐民之乐，忧民之忧＂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些仁政思想都源于＂仁即人＂的命题，即统治者作为人，必须遵循人道，以仁爱之心治理国家。
２．政治实践的具体措施
基于＂仁也者，人也＂的命题，孟子提出了具体的仁政措施：
－－经济保障：＂制民之产＂，确保百姓拥有固定产业，＂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
－－道德教化：＂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
－－社会公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这些措施都体现了＂仁＂与＂人＂的结合，即统治者通过仁政实现＂道＂，而仁政的本质就是＂不忍人之政＂。
３．民本思想的哲学依据
＂仁也者，人也＂也为孟子的民本思想提供了哲学依据。孟子认为：
－－统治者必须＂得民心＂，因为＂得其心者，斯得民矣＂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统治者应＂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
这些民本思想都建立在＂仁即人＂的基础上，即统治者作为人，必须尊重人民作为人的尊严与权利。
五、历史影响与现代启示
１．儒家思想的发展与传承
＂仁也者，人也＂这一命题对后世儒家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
－－汉代赵岐注释：＂能行仁恩者，人也。人与仁合而言之，可以谓之有道也。＂
－－宋代朱熹将其纳入理学体系，认为＂仁＂是＂天理＂，是人性的本质
－－明代王阳明发展为＂致良知＂，强调内在道德自觉
南宋朱熹将《孟子》与《论语》《大学》《中庸》合定为＂四书＂，使之成为儒家基本经典之一，进一步扩大了这一命题的影响力。
２．现代社会治理的启示
这一命题对现代社会治理具有重要启示：
－－民本思想：强调人的尊严与价值，为现代民主政治提供思想资源
－－道德实践：倡导知行合一，对当代道德建设具有指导意义
－－生态伦理：孟子＂仁民而爱物＂的思想，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伦理基础
结论
＂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这一命题深刻揭示了儒家哲学中＂仁＂、＂人＂、＂道＂三者的关系：
－－＂仁＂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属性，是人性本善的直接体现
－－＂人＂是＂仁＂的承载者与实践主体，通过行动彰显＂仁＂的本质
－－＂道＂则是＂仁＂与＂人＂结合的实践路径，是人实现自我完善的人生正道
这一命题不仅奠定了孟子性善论的哲学基础，也为儒家的修身、处世、治国思想提供了统一的理论框架。在当代社会，它依然具有重要的伦理价值与实践意义，提醒我们回归人性本质，追求道德自觉，实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孟子通过这一命题，将抽象的哲学概念与具体的人生实践紧密结合，体现了儒家思想＂极高明而道中庸＂的特点，成为中华文明中关于人性与人生价值的永恒智慧。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０－１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