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豪厘，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荀子儒效）请解释这句话。
荀子在《儒效》篇中对圣人形象的阐述，体现了其儒家思想体系的核心要义。＂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豪厘，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这一论断，不仅界定了圣人的本质特征，更揭示了儒家伦理与政治实践的内在逻辑，展现了荀子对儒家理想人格的独到理解。
一、圣人的本质特征
１．以仁义为根本
＂本仁义＂是圣人最核心的特质，表明仁义是圣人思想与行为的根基。荀子强调，圣人并非天生具有仁义，而是通过后天学习与实践，将仁义内化为自身品质。这种＂本＂的含义，既指仁义是圣人的道德根源，也指圣人以仁义为出发点和归宿点。在荀子看来，仁义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体的行为准则，需要通过实践来体现和强化。
２．恰当判断是非
＂当是非＂体现了圣人的理性判断能力。荀子认为，圣人能够准确地辨别善恶、是非，这种判断不是凭空产生，而是基于＂礼义＂这一客观标准。《儒效》篇后文明确指出：＂礼义是也＂，即礼义是判断是非的中正标准。圣人之所以能够＂当是非＂，是因为他们精通礼义之道，并能将其应用于实践。
３．言行一致
＂齐言行＂强调圣人内外一致的道德境界。荀子反对＂言一行一＂的分裂人格，主张道德修养应当达到言行统一的境界。他认为，真正的道德不是口头上的宣称，而是体现在日常行为中的实践。圣人之所以能够＂齐言行＂，是因为他们通过长期学习和实践，使内在的道德观念与外在的行为方式完全协调一致。
４．精确无误
＂不失豪厘＂展现了圣人对道德规范的精确把握和严格遵循。荀子认为，礼义的实施需要精确度量，不能有半点偏差。他以＂积土成山，积水成海＂的比喻，强调道德积累必须严谨细致，不可有任何疏漏。圣人在处理事务时，能够做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保持对礼义原则的准确把握。
二、圣人观的哲学基础
１．性恶论与后天教化的必然性
荀子的圣人观建立在其＂性恶论＂基础上。他认为人性本恶，具有＂饥而欲食，寒而欲暖＂的自然欲望，若不加以引导和规范，就会导致社会混乱。因此，圣人的出现不是为了彰显其先天的道德优越性，而是为了通过后天的教化与实践，为人们提供道德与行为的典范。这种观点与孟子的＂性善论＂形成鲜明对比，荀子更强调环境与教化对人的塑造作用。
２．礼法并重的治国理念
荀子主张＂隆礼义，一制度＂，将礼法视为社会治理的基础。圣人作为礼法的制定者和实践者，其作用在于为社会确立明确的行为规范。在《儒效》篇中，荀子通过周公辅政的例子，说明大儒（圣人）如何通过礼法制度整合社会，实现＂齐一天下，而莫能倾也＂的治理效果。圣人＂法先王＂并非简单模仿，而是基于对历史经验的理性总结，建立符合时代需要的礼法体系。
３．实践导向的知识观
＂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是荀子知识观的集中体现。他认为，真正的智慧在于实践，而非空谈理论。荀子在《儒效》篇中提出＂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的递进式学习过程，强调＂学至于行之而止＂。这种实践导向的知识观，使圣人成为道德实践的典范，而非理论的空谈者。
三、圣人观的现实意义
１．对统治者的启示
荀子将圣人视为理想的政治领袖。在《儒效》篇中，他明确区分了不同儒者对国家的影响：＂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这种区分表明，圣人（大儒）对国家的治理具有决定性作用。统治者若能效法圣人，＂志意定乎内，礼节修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就能实现＂通于四海，则天下应之如讙＂的治理效果。
２．对普通人的教化
圣人不仅是政治领袖，更是道德教化的典范。荀子认为，普通人可以通过学习圣人的言行举止，逐步提升自己的道德水平。他以孔子为例，说明即使身处下位，圣人的影响力也能使＂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蹶而趋之＂，使＂四海之内若一家＂。这种影响力来源于圣人对＂齐言行＂的实践，以及他们对礼义的准确把握。
３．礼义制度的实践基础
圣人＂本仁义＂的行为，最终转化为礼义制度。荀子认为，礼义不是空洞的理论，而是源于圣人的实践智慧。他强调＂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即圣人是道的枢纽和载体，通过自己的实践将道具体化为礼义制度。这种制度具有稳定性和延续性，能够超越时空，指导后世人的行为。
四、与其他学派的对比
１．与道家＂无为＂思想的对立
荀子的圣人观与道家＂无为＂思想形成鲜明对比。道家主张顺应自然，减少人为干预，而荀子则强调＂人积耨耕而为农夫，积斲削而为工匠＂，通过后天的积累和实践达到道德与政治的完善。他认为，圣人必须积极作为，通过＂齐言行＂和＂不失豪厘＂的实践，为社会确立规范，引导人们向善。
２．与法家＂尚法＂思想的融合
荀子虽批判法家＂尚法而无法＂的倾向，但同时也吸收了法家重视制度建设的思想。他提出＂法后王，一制度＂，主张在制定礼法时应当参考后世圣王的实践，而非机械模仿古代。圣人＂当是非＂的能力，使其能够根据时代需要，灵活调整礼法制度，既保持原则的稳定性，又增强实践的适应性。
３．与墨家＂兼爱＂思想的批判
荀子对墨家＂兼爱＂思想持批判态度，认为其＂上功用、大俭约而僈差等＂，忽视了社会等级与差异的重要性。他主张圣人应＂法先王，统礼义，一制度＂，通过礼义规范社会关系，而不是简单地推行普遍的爱。这种批判体现了荀子对儒家传统价值的坚守，以及对社会治理复杂性的深刻理解。
五、圣人观的现代启示
１．道德实践的重要性
荀子强调＂已乎行之＂的实践路径，对现代社会具有重要启示。在当代社会，我们同样需要重视道德实践，而非仅停留在理论层面。圣人观提醒我们，真正的道德修养必须通过实际行动来体现和检验，＂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知识若不转化为行动，终将导致困境。
２．礼义制度的现代转化
荀子的礼义思想可以转化为现代社会的制度设计与规范建设。圣人＂一制度＂的实践，启示我们现代社会的法律、道德与公共政策，应当建立在广泛的社会共识基础上，既保持一定的稳定性，又能够根据时代变化进行必要的调整。这种＂法后王＂的制度思维，对于当代社会治理具有借鉴意义。
３．人道主义精神的传承
圣人＂本仁义＂的本质，体现了儒家的人道主义精神。这种精神强调对人的关怀与尊重，关注社会公平与和谐。在当代社会，我们同样需要这种人道主义精神的指引，通过实践而非空谈，构建更加公正、和谐的社会秩序。
结语
荀子的圣人观是其儒家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内圣外王＂的儒家理想。圣人不是天生的完人，而是通过＂本仁义＂的道德根基、＂当是非＂的理性判断、＂齐言行＂的实践统一和＂不失豪厘＂的行为精确性，逐步积累而成的道德与政治典范。＂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的结论，强调了实践对成圣的决定性作用，为儒家伦理提供了坚实的实践基础。
这一思想不仅是对儒家传统的继承与发展，也为当代社会提供了重要的价值参考。在人性复杂、社会多元的今天，荀子的圣人观提醒我们：真正的道德与智慧，必须通过持续的实践积累才能实现；社会治理需要建立在合理的制度设计与规范引导基础上；而人道主义关怀始终是伦理与政治的最终归宿。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０－１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