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仁往而义来，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阴阳和调，万物靡不得其理矣。（春秋繁露十指第十二）请解释这句话。
＂仁往而义来，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阴阳和调，万物靡不得其理矣＂出自董仲舒《春秋繁露－十指第十二》，是汉代儒家政治哲学的重要表述。这句话集中体现了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理论与儒家仁义治国思想的融合，展现了汉代儒学对宇宙秩序与政治伦理关系的独特理解。以下从文本结构、关键词解析与思想内涵三个方面进行阐释。
一、文本结构与位置分析
《春秋繁露－十指第十二》是董仲舒对《春秋》核心思想的总结性论述。全篇共列出十个治国理念（＂十指＂），每个理念后均附有其积极效果的说明。所引句子位于十指的最后部分，是对前文十种具体治国原则的综合结果描述，具有总结性意义。
十指具体包括：
１．举事变见有重焉（百姓安定）
２．见事变之所至者（审慎得失）
３．因其所以至者而治之（正本清源）
４．强干弱枝，大本小末（君臣分明）
５．别嫌疑，异同类（是非明确）
６．论贤才之义，别所长之能（百官有序）
７．亲近来远，同民所欲（仁恩广布）
８．承周文而反之质（教化确立）
９．木生火，火为夏，天之端（四时有序）
１０．切刺讥之所罚，考变异之所加，天之端（天意显现）
这句话是整篇的结论性语句，将前文的十个治国理念总结为一个完整的政治－－自然和谐系统。它表明，当统治者遵循这些原则时，仁义德政不仅能够实现社会的安定有序，还能影响自然界的和谐，最终达到＂万物各得其理＂的理想状态。
二、关键词解析
１．仁往而义来
＂仁往而义来＂是董仲舒对儒家仁义关系的创新性阐释。在《春秋繁露－仁义法》中，董仲舒明确指出：＂仁谓往，义谓来，仁大远，义大近。爱在人谓之仁，义在我谓之义。仁主人，义主我也。＂这里的＂往＂与＂来＂具有动态含义：
－－仁往：指仁爱向外施予，惠及他人与社会。董仲舒继承并发展了孔子＂仁者爱人＂的思想，强调统治者应以仁爱之心广施于民，如孟子所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推己及人。
－－义来：指义理向内约束，规范自身行为。董仲舒提出＂义在正我＂，认为义的核心在于统治者自身道德修养，通过自我约束来维护社会秩序。
仁往与义来形成互补关系：统治者通过外施仁爱（往）赢得民心，同时通过内守义理（来）约束权力，二者共同构成政治伦理的基础。这反映了董仲舒对汉代中央集权统治的思考，既强调对民众的仁爱，又注重对君主的道德约束。
２．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
＂德泽广大＂指统治者的道德恩惠广博而深厚，＂衍溢于四海＂则强调这种恩惠如水流般充盈并扩展至四方。这里的＂衍溢＂有三层含义：
－－字面意义：水满溢出，象征德政的充盈状态。
－－引申意义：德泽的广布与剩余，表示统治者的德行不仅足以满足国内治理需要，还有余裕惠及天下。董仲舒认为，好的统治者应当像上天一样＂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其德泽应覆盖四海，使远方的民众也能感受到仁政的温暖。
－－政治隐喻：德泽的自然性扩散，体现统治者与民众之间的情感联结。这种德政不是强制性的，而是像水流一样自然地影响社会，使民众自发地归附于统治者。
３．阴阳和调
＂阴阳和调＂是董仲舒天人感应理论的核心概念。在《春秋繁露》中，董仲舒将阴阳赋予了丰富的政治内涵：
－－自然层面：指自然界阴阳二气的和谐运作，如＂木生火，火为夏＂的五行相生关系，以及四季更替、风雨适时的自然规律。
－－政治层面：指统治者德政与刑罚的平衡运用。董仲舒提出＂阳者天之德也，阴者天之刑也＂，认为统治者应＂任德教而不任刑＂，以德为主，刑为辅，保持德刑之间的和谐。
－－社会层面：指社会各阶层、各群体之间的秩序和谐。董仲舒强调＂强干弱枝，大本小末＂的治国原则，通过强化中央权力、弱化地方势力来确保社会秩序的稳定。
阴阳和调是董仲舒政治哲学的终极目标，他认为只有统治者遵循仁义之道，才能达到这种和谐状态，进而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４．万物靡不得其理
＂万物靡不得其理＂指所有事物都遵循其自然规律，各得其所。这里的＂理＂具有多重含义：
－－自然之理：指万物生长、发展的自然规律。董仲舒认为，当统治者德政广布、阴阳和调时，自然界的万物都能按照其固有的规律生长发展。
－－社会之理：指社会各阶层、各群体之间的合理关系。董仲舒强调＂别嫌疑，异同类＂，通过明确社会规范，使各阶层各司其职，形成稳定的社会秩序。
－－天人之理：指天人之间的和谐关系。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理论认为，统治者的德行会影响自然界的阴阳变化，进而影响万物的生长。只有统治者德行高尚，才能实现天人之间的和谐统一。
三、思想内涵与哲学体系
这句话集中体现了董仲舒的儒家政治哲学体系，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１．仁义治国的双重维度
董仲舒的仁义观突破了先秦儒家的局限，形成了独特的双重维度：
－－外向维度（仁往）：继承孔子＂仁者爱人＂的思想，强调统治者应以仁爱之心对待民众。如孟子所言，统治者应＂制民之产＂，使民众＂上足以奉事父母，下足以畜养妻子＂，从而为推行仁政奠定物质基础。
－－内向维度（义来）：创新性提出＂义在正我＂，强调统治者应注重自我道德修养。董仲舒认为，统治者只有自身行为符合义理，才能有效引导民众，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这种内向维度的强调，反映了汉代大一统背景下对君主道德自律的特殊要求。
仁往与义来的结合，形成了董仲舒特有的＂外施仁爱，内守义理＂的政治伦理观，既关注对民众的关爱，又注重对统治者的约束。
２．德政与自然和谐的关联
董仲舒通过＂天人感应＂理论，将德政与自然和谐紧密联系起来：
－－德泽的自然性影响：董仲舒认为，统治者的德行会影响自然界的阴阳之气。好的德政能使＂阴阳和调，风雨适时＂，带来丰年与和平；而暴政则会导致＂阴阳错缪，氛气充塞＂，引发灾异与动荡。
－－德政的广布效应：如＂衍溢于四海＂所喻，德政的影响力不是局限于统治范围内的强制力，而是像水流一样自然地扩展，使远方的民众也能感受到其温暖。这种思想与《论语》中＂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的理念一脉相承。
－－德政的生态意义：现代研究指出，董仲舒思想中蕴含着生态文明的内蕴，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与当代＂敬畏自然，民胞物与＂的生态伦理观念相呼应。
３．政治哲学的终极理想
这句话的最终落脚点是＂万物靡不得其理＂，这体现了董仲舒对理想政治状态的全面构想：
－－社会层面的理想：通过仁义德政，使社会各阶层、各群体各得其所，形成稳定有序的社会结构。
－－自然层面的理想：通过调和阴阳，使自然界风调雨顺，万物生长繁荣。
－－天人层面的理想：实现天人之间的和谐统一，使统治者的德行与上天的意志相契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种理想状态是董仲舒＂大一统＂思想的集中体现。他认为，只有统治者遵循仁义之道，才能实现政治、社会与自然的全面和谐，进而达成＂大一统＂的终极目标。
四、历史背景与现实意义
１．历史背景
这句话出现在《春秋繁露－十指第十二》的总结部分，反映了董仲舒对汉代政治现实的思考。汉武帝时期，国家统一但社会矛盾依然存在，诸侯势力强大，地方割据威胁中央集权。董仲舒提出＂强干弱枝，大本小末＂等十指，正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为汉武帝提供治国理念。
同时，这句话也体现了董仲舒对儒家思想的改造。他融合了阴阳家、法家等思想，将儒家的仁义道德与汉代的政治需要相结合，形成了具有神学色彩的＂新儒学＂。这种改造使儒学从＂在野＂变为＂在朝＂，成为汉代官方意识形态的基础。
２．现实意义
董仲舒的这一思想对当代仍有启示意义：
－－政治伦理的平衡：强调统治者外施仁爱与内守义理的平衡，对现代政治中的权力约束与道德自律具有借鉴意义。
－－治理与自然的和谐：将政治治理与自然和谐相联系，与当代生态文明建设的理念不谋而合。
－－社会秩序的构建：通过明确社会规范、调和社会矛盾来实现社会和谐，为现代社会治理提供了传统智慧。
－－文化自信的源泉：这一思想体现了中华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和而不同的哲学智慧，是当代文化自信的重要源泉。
五、结论
＂仁往而义来，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阴阳和调，万物靡不得其理矣＂是董仲舒政治哲学思想的精辟总结。它通过＂仁往＂与＂义来＂的辩证关系，构建了外施仁爱、内守义理的双重治理维度；通过＂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的比喻，强调了德政的自然性与广泛性；通过＂阴阳和调＂的概念，将政治治理与自然和谐相联系；最终指向＂万物靡不得其理＂的理想状态，体现了董仲舒对儒家仁义治国思想的创造性发展。
这句话不仅是汉代儒学的重要表述，也是中华传统政治哲学的精华所在。它强调统治者的道德自律与对民众的仁爱关怀，追求政治、社会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对当代社会治理与生态文明建设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０－２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