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或问君子之柔刚。曰：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扬子法言）请解释这句话。
在《法言－君子卷第十二》中，扬雄针对＂君子之柔刚＂的提问，给出了＂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的精辟回答，这一论述体现了儒家仁义伦理的辩证统一，以及扬雄对儒家思想的继承与发展。
一、仁与义的哲学内涵
１．仁的本质与特征
＂仁＂在儒家思想中是核心概念，代表内在的道德情感与修养。孔子对＂仁＂的定义是＂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颜渊》），强调通过克制个人欲望，使言行符合礼的要求。孟子进一步将＂仁＂解释为＂人心也＂，源于人先天固有的＂恻隐之心＂，是道德自觉的源泉。扬雄继承并发展了这一观点，认为＂仁＂是＂软性之德＂，具有以下特征：
－－爱人之德：仁的核心在于爱人，如《论语》所言＂仁者爱人＂，体现为对他人情感的体察与关怀。
－－内在修养：仁是内在的德性，需要通过自我修养来实现，如扬雄所言＂学者，所以修性也＂。
－－情感包容：仁的实践往往表现为柔和的态度，如孟子所言＂仁，人之安宅也＂，强调以宽厚之心对待他人。
２．义的本质与特征
与＂仁＂相对，＂义＂代表外在的行为准则与原则。孔子提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强调义是判断行为正当性的标准。荀子则从社会规范角度解释＂义＂为＂分义＂，即不同角色应承担的义务。扬雄认为＂义＂是＂硬性之德＂，具有以下特征：
－－原则之守：义是行为的正当性判断，如《礼记－乐记》所言＂义以正之＂，强调在重大是非面前的坚定立场。
－－外在规范：义是外在的行为准则，如《荀子－法行》所言＂坚刚而不屈，义也＂，要求人们在行动中遵循一定的规范。
－－责任担当：扬雄强调＂义＂的实践需要刚强的态度，如他所言＂君子于义也刚＂，体现了对责任与义务的担当精神。
二、柔与刚的实践对应
扬雄将＂柔＂与＂仁＂、＂刚＂与＂义＂对应，形成了一种动态的伦理观，强调君子在不同情境下的实践智慧。
１．仁的实践需要＂柔＂
在仁的实践中，扬雄主张采取柔和的态度。这是因为仁的核心是爱人，而爱的表达往往需要温和、包容的方式：
－－情感表达：仁的实践需要以情感为基础，如＂好人之好，而忘己之好＂（《法言－君子》），体现了对他人优点的欣赏与包容。
－－宽厚待人：扬雄认为君子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应当＂柔屈其心＂，即放下自己的傲气，以谦和的态度对待他人。
－－体恤入微：仁的实践需要细致入微的关怀，如《法言－修身》所言＂人必其自爱也，而后人爱诸＂，强调从自爱到爱人的过程需要柔和的过渡。
２．义的实践需要＂刚＂
在义的实践中，扬雄强调需要刚强的态度。这是因为义代表的是原则与责任，需要在关键时刻表现出坚定：
－－坚守原则：扬雄认为＂义以退身，君子哉＂，即在义的面前，君子应当不惜牺牲个人利益，表现出刚强的意志。
－－不畏强权：面对不义之事，君子应当＂刚于去恶＂，表现出勇于批评与纠正的刚强精神。
－－社会责任：扬雄在《法言－问神》中强调＂圣人乐天知命，乐天则不勤，知命则不忧＂，体现了在社会责任面前的刚毅态度。
三、扬雄思想体系中的柔刚观
扬雄的＂柔刚＂观与其整体思想体系紧密相连，体现了他对儒家伦理的继承与发展。
１．＂大器不械＂的辩证思想
扬雄在《法言－君子》中提出＂航不浆，冲不荠，有诸？曰：有之。或曰：大器固不周于小乎？曰：斯械也，君子不械＂，表达了＂大器不械＂的辩证思想：
－－不拘泥于固定模式：＂君子不械＂意味着君子不应当像器物那样有固定的功能与形态，而是应当根据情境灵活调整自己的行为方式。
－－刚柔并济的智慧：扬雄认为君子应当在仁的实践上保持柔和，在义的实践上保持刚强，这种刚柔并济的态度正是＂不械＂思想的体现。
２．＂君子全其德＂的修养要求
扬雄在《法言－君子》中提出＂牛玄骍白，睟而角，其升诸庙乎？是以君子全其德＂，强调君子应当全面修养自己的德行：
－－德行的完整性：扬雄认为君子应当＂全其德＂，即在仁义礼智信等方面都应当有全面的修养。
－－玉的象征意义：扬雄以＂玉＂喻君子之德，称其＂纯沦温润，柔而坚，玩而廉，队乎其不可形也＂，体现了外在柔和与内在坚定的统一。
－－知行合一的实践：扬雄主张＂学以治之，思以精之，朋友以磨之，名誉以崇之，不倦以终之，可谓好学也已矣＂，强调道德修养需要通过实践来实现，而＂柔刚＂正是这种实践的具体表现。
３．对汉代儒学的贡献
扬雄的＂柔刚＂观对汉代儒学有重要贡献：
－－纠正经学僵化：扬雄针对汉代经学日益僵化、谶纬迷信盛行的现状，提出＂柔刚＂观，强调道德实践的灵活性与全面性。
－－回归儒家本源：扬雄主张＂征圣＂思想，回归孔子之道，认为＂诸子者，以其知异于孔子者也。孟子异乎？不异＂，强调儒家思想的一致性。
－－为宋明儒学奠基：扬雄的＂柔刚＂观为后世儒学发展提供了思想资源，如朱熹、王夫之等都曾引用扬雄的观点，强调仁义的辩证统一。
四、＂柔刚＂观的现实意义
扬雄的＂柔刚＂观不仅具有哲学价值，也对现代社会有重要启示：
１．道德实践的灵活性
扬雄的＂柔刚＂观强调道德实践的灵活性，这为现代人提供了重要的处世智慧：
－－情境判断：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人们需要根据具体情境灵活调整自己的态度与行为，既不过于强硬，也不过于软弱。
－－刚柔平衡：扬雄认为君子应当在仁的实践上保持柔和，在义的实践上保持刚强，这种平衡体现了道德智慧的精髓。
－－避免极端：扬雄批判了＂航不浆，冲不荠＂的极端态度，强调真正的君子应当超越这种二元对立，实现刚柔并济。
２．人格修养的完整性
扬雄的＂柔刚＂观强调人格修养的完整性，这对现代人的自我完善具有指导意义：
－－全面修养：扬雄认为君子应当＂全其德＂，即在仁义礼智信等方面都应当有全面的修养，而不是只关注某一方面。
－－内外统一：扬雄主张＂以其蓬勃中而彪外也＂，即内在修养与外在表现应当统一，这提醒人们在注重内在修养的同时，也要关注外在行为的表现。
－－知行合一：扬雄强调＂非苟知之，亦允蹈之＂，即不仅要有道德认知，更要有道德实践，这与现代教育强调的知行合一理念不谋而合。
３．领导力与声望的构建
扬雄的＂柔刚＂观也与＂万夫之望＂的论述相呼应，为现代领导力与声望的构建提供了思想资源：
－－领导力的核心：扬雄认为君子通过＂知微知彰，知柔知刚＂而成为＂万夫之望＂，即通过洞察细微、把握显著、运用刚柔之道而赢得众人的敬仰。
－－刚柔并济的领导风格：现代领导力研究也强调刚柔并济的风格，如在团队建设中需要柔和的关怀，在原则问题上需要刚强的决断。
－－声望的来源：扬雄认为君子的声望来自于其道德修养与实践智慧，而非权力或财富，这提醒现代人注重内在修养与道德实践的重要性。
五、结论
扬雄的＂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这一论述，体现了儒家仁义伦理的辩证统一，以及扬雄对汉代儒学的继承与发展。在仁的实践中，君子应当保持柔和的态度，以爱人之心待人；在义的实践中，君子应当保持刚强的态度，以坚守原则与责任。这种刚柔并济的实践智慧，不仅有助于君子人格的完善，也能帮助人们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做出明智的道德判断。
扬雄的＂柔刚＂观是其整体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大器不械＂、＂君子全其德＂等思想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伦理哲学体系。这一思想对后世儒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也为现代人提供了宝贵的处世智慧与人格修养指导。正如扬雄所言，只有通过＂学以治之，思以精之，朋友以磨之，名誉以崇之，不倦以终之＂，才能真正实现＂柔刚＂的实践智慧，成为＂万夫之望＂的君子。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０－３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