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仁人之德教也，诚恻隐于中，悃愊于内，不能已于其心。故其治天下也，如救溺人，见天下强陵弱，从暴寡，幼孤羸露，死伤系虏，不忍其然。（说苑贵德）请解读这段话。
《说苑》是西汉宗室刘向编撰的一部政论散文集，成书于汉成帝鸿嘉四年（前１７年），旨在通过历史典故劝谏君主施行德政。文中这段＂仁人之德教也，诚恻隐于中，悃愊于内，不能已于其心。故其治天下也，如救溺人，见天下强陵弱，众暴寡，幼孤羸露，死伤系虏，不忍其然＂的论述，深刻阐释了儒家仁政思想的核心内涵，展现了仁人君子内在道德修养与外在政治实践的紧密联系。
一、文本字面解读
这段文字可分为三个层次进行解读：
第一层：＂仁人之德教也，诚恻隐于中，悃愊于内，不能已于其心＂，描述了仁人推行德教的内在动机与情感基础。＂诚恻隐于中＂指内心真诚地怀有怜悯同情之心；＂悃愊于内＂表示恳切诚朴的内在修养；＂不能已于其心＂则强调这种道德情感的自发性和不可抑制性。仁人并非出于功利目的，而是出于本真的道德情怀来施行教化。
第二层：＂故其治天下也，如救溺人＂，以生动比喻说明仁人治理天下的紧迫性与人道关怀。＂救溺人＂这一意象，将统治者与民众的关系比作溺水者与施救者的关系，强调统治者对民众疾苦的即时回应与救济责任。
第三层：＂见天下强陵弱，众暴寡，幼孤羸露，死伤系虏，不忍其然＂，具体指出了仁人所不能容忍的社会现象。＂强陵弱＂指强者欺凌弱者；＂众暴寡＂指多数人欺凌少数人；＂幼孤羸露＂指年幼、孤儿、瘦弱者处于困境；＂死伤系虏＂指民众死伤被俘。这些描述揭示了当时社会的不公与民生疾苦，也是仁人德教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
二、儒家仁政思想的体现
这段文字集中体现了儒家仁政思想的几个关键方面：
１．＂仁＂与＂德＂的内在统一
＂仁人之德教＂表明刘向将＂仁＂与＂德＂视为治国的根本。在儒家思想中，＂仁＂是内在的道德情感，＂德＂则是外在的道德实践，二者不可分割。刘向引用《诗经》《礼记》等经典，正是为了强调这种内在道德修养与外在政治实践的统一性。
２．＂救溺人＂比喻的深层含义
＂救溺人＂这一比喻源于儒家＂仁者爱人＂的核心理念，但刘向在此赋予了新的政治内涵：
－－紧迫性：如同溺水者需要立即救援，仁政的推行也必须迅速及时。
－－普遍性：无论对象强弱、众寡，仁政都应一视同仁，这与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推己及人思想相呼应。
－－主动性：仁政不是被动应对，而是主动关怀，正如孔子＂历七十二君＂，四处游说，积极推行仁政。
３．从个人修养到治国实践
刘向将仁人的内在道德修养与外在治国实践紧密联系，体现了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逻辑路径。＂诚恻隐于中＂是基础，＂治天下＂是延伸，二者通过＂不能已于其心＂的自发性情感连接起来。这种连接表明，好的政治必须源于统治者的真实道德情感，而非形式主义的道德说教。
三、历史背景与刘向的劝谏意图
１．西汉中期的社会政治环境
《说苑》成书于汉成帝鸿嘉四年（前１７年），此时西汉已进入中期，社会呈现以下特点：
－－外戚专权加剧：成帝时期王氏外戚势力膨胀，如王凤、王商等相继执掌大权，威胁皇权。
－－土地兼并严重：豪强地主兼并土地，导致＂幼孤羸露，死伤系虏＂的社会现象日益普遍。
－－儒学复兴与意识形态化：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学逐渐成为官方意识形态，但实际政治中仍存在＂霸王道杂之＂的情况。
刘向作为楚元王后裔、汉室宗亲，目睹社会不公与政治腐败，希望通过《说苑》等著作＂以古鉴今＂，劝谏君主施行德政。
２．刘向的劝谏策略
刘向的劝谏策略具有鲜明特点：
－－以史为鉴：通过＂召公听讼于甘棠＂、＂吴起谏魏武侯＂、＂孔子历七十二君＂等历史典故，间接劝谏成帝。
－－隐喻批评：将当时社会问题隐喻为＂强陵弱，众暴寡＂等现象，避免直接触怒君主。
－－强调＂阴德必有阳报＂：通过＂禹凿龙门＂、＂契教礼义＂、＂后稷教民＂等例子，说明施行德政的长远回报，以利益驱动君主重视德治。
四、思想内涵的现代启示
１．领导力的道德基础
刘向强调仁人德教源于＂诚恻隐于中，悃愊于内＂的内在修养，这对现代领导力有重要启示：
－－领导力应有道德根基：真正的领导者不是依靠权术或强制力，而是基于真实的人文关怀。
－－情感驱动的决策：领导者对民众疾苦的敏感度和共情能力，直接影响其政策制定与执行力度。
２．＂救溺人＂比喻的当代价值
这一比喻在当今社会仍具现实意义：
－－应对危机的紧迫性：面对突发灾难或社会不公，政府需要迅速、有效地采取行动，如同救溺。
－－普惠性政策的必要性：政策应覆盖所有群体，特别是弱势群体，避免＂强陵弱，众暴寡＂的现象。
－－系统性治理思维：解决社会问题需要系统性、长期性的仁政举措，而非临时性救助。
３．＂阴德必有阳报＂的治理智慧
刘向强调＂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隐行者必有昭名＂，这一思想在当代社会治理中仍有价值：
－－德治与法治的结合：现代治理既需要法律的刚性约束，也需要道德的柔性引导。
－－长期主义的治理观：政策制定应考虑长远效果，而非仅追求短期利益。
－－社会共识的培育：通过德政培养社会共识，形成良性互动，而非单纯依靠权力压制。
五、结论
《说苑－贵德》中这段文字，通过＂仁人之德教＂与＂救溺人＂的比喻，系统阐述了儒家仁政思想的核心内涵：仁政源于统治者内在的道德情感，表现为对民众疾苦的深切关怀与积极救济。刘向借古喻今，针对西汉中期的社会问题，劝谏成帝施行德政，以解决＂强陵弱，众暴寡＂等社会不公现象。
这一思想对当代社会治理具有重要启示：好的政治必须建立在统治者真实的人文关怀之上，政策制定应以解决民众实际困难为出发点，同时注重德治与法治的有机结合。＂救溺人＂的比喻提醒我们，面对社会危机与不公，需要迅速、有效地采取行动，而这种行动应源于内心的道德自觉，而非形式主义的道德说教。
《说苑》作为西汉儒学复兴时期的代表作，其＂贵德＂思想不仅反映了当时的历史背景与政治诉求，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治理智慧，值得我们深入思考与借鉴。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０－３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