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仁而曰可谓仁之方也已者，何也？盖若便以为仁，则反使不识仁，只以所言为仁也。故但曰仁之方，则使自得之以为仁也。（二程遗书）请解读这段对话。ＡＩ你如何回答：语仁而曰可谓仁之方也已者，何也？
在《二程遗书》中，有一段关于＂仁之方＂的深刻讨论，揭示了二程对儒家＂仁＂概念的哲学理解与诠释策略。这段对话的核心在于解释为何二程不直接称＂仁＂而使用＂仁之方＂的表述方式，以及这种表述背后的哲学深意。
二程的表述策略旨在引导学者通过实践工夫自得仁体，而非停留于概念层面的空谈。他们认为，若直接称＂仁＂，学者可能仅将其视为一个抽象概念或静态定义，而无法真正体认其本质。通过＂仁之方＂的表述，二程强调了＂仁＂的实践路径与修养工夫，使学者能够从具体的行为入手，逐步体悟＂仁＂的本体。
一、《论语》中＂仁之方＂的原始含义
要理解二程为何不直接称＂仁＂而用＂仁之方＂，首先需要回溯《论语》中＂仁之方＂的原始语境。
在《论语－雍也》篇中，子贡问孔子：＂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贡认为广施恩惠、救助众民的行为就是仁德的表现。但孔子却回答：＂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这里＂仁之方＂的＂方＂字，根据汉唐注疏（如邢昺《论语注疏》）和宋代学者（如朱熹）的解释，意为＂方法＂或＂路径＂。孔子强调＂能近取譬＂是实行仁德的具体方法，即从自身处境出发理解他人需求，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推己及人的实践方式。这种解释与二程后来的＂仁之体＂与＂仁之方＂的区分一脉相承。
值得注意的是，孔子在此处将＂博施济众＂归为圣人的境界，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则是仁者的行为准则，而＂能近取譬＂则是实现仁的方法。这种区分表明，＂仁＂不仅是一个概念，更是一种需要通过具体实践来体认的境界。
二、二程对＂仁＂的体用区分
二程（程颢、程颐）作为宋代理学的奠基者，对＂仁＂的理解有其独特的哲学视角。他们将＂仁＂分为＂仁之体＂与＂仁之方＂两个层面：
１．＂仁之体＂：万物一体的境界
程颢提出＂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的著名论断。他认为，真正的仁者能够突破个体局限，将天地万物视为与自己不可分割的整体，达到一种＂浑然与物同体＂的精神境界。这种境界是＂仁＂的本质，即＂仁之体＂，具有形上的哲学意义。
程颢用＂手足不仁＂的医学比喻来阐释＂仁＂的本质。医书上将手足麻木、失去感觉的能力称为＂不仁＂，因为气血不通，手脚仿佛不再属于自己。程颢说：＂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
这里＂不仁＂的比喻揭示了＂仁＂的本质是＂连通＂与＂共情＂，即人与万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与情感共鸣。程颢认为，若不能体认这种＂一体＂关系，就不能真正理解＂仁＂。
２．＂仁之方＂：实践仁的具体方法
程颢接着指出：＂故’博施济众’，乃圣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
这里程颢明确区分了＂仁之体＂与＂仁之方＂。＂仁之体＂是＂仁＂的本体、本质或终极境界，而＂仁之方＂则是实现＂仁＂的具体方法与路径。程颢认为，＂仁＂的本体难以言说，只能通过实践方法来体认。
三、二程为何不直接称＂仁＂而用＂仁之方＂
基于上述体用区分，二程为何不直接称＂仁＂而使用＂仁之方＂的表述方式？这涉及到二程对儒家＂仁＂概念的哲学理解与诠释策略。
１．防止概念空洞化
程颢认为，直接称＂仁＂可能导致学者停留于概念层面的空谈，而无法真正体认＂仁＂的本体。他说：＂若便以为仁，则反使不识仁，只以所言为仁也。＂直接将＂仁＂等同于其表述，可能使＂仁＂成为一个空洞的概念，而非真正能够体认的精神境界。
二程的表述策略旨在引导学者通过具体实践来体认＂仁＂，而非仅仅停留在概念层面。程颢说：＂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这种表述方式既保留了孔子＂能近取譬＂的方法论传统，又避免了直接定义＂仁＂可能带来的局限。
２．引导自得仁体
二程的表述策略是为了引导学者通过实践工夫自得仁体。程颢说：＂故但曰仁之方，则使自得之以为仁也。＂通过强调＂仁之方＂，二程鼓励学者从具体的行为和修养入手，逐步体悟＂仁＂的本质，而不是被动接受关于＂仁＂的定义。
程颢的＂识仁＂工夫强调＂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他认为，＂仁＂的体认需要通过内在的直觉和修养，而非外在的强制或过度的思辨。
３．避免方法与本体的混淆
二程区分＂仁之体＂与＂仁之方＂，是为了避免将实践方法与本体境界混淆。程颐曾说：＂仁者体也，义者用也。＂他认为，＂仁＂是体，＂义＂是用，即＂仁＂是内在的本体，＂义＂是外在的实践。
程颢则更强调＂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本体论意义，而将＂能近取譬＂视为实现这一本体的方法。这种区分有助于学者理解＂仁＂的多层次内涵，既包括形上本体，也包括形下实践。
四、二程＂万物一体＂说与孔子＂能近取譬＂的关系
二程的＂万物一体＂说与孔子的＂能近取譬＂之间存在深刻的哲学关联，体现了儒家思想从先秦到宋明的发展脉络。
１．体用关系的哲学深化
程颢的＂万物一体＂是＂仁之体＂，即＂仁＂的本体或终极境界，而孔子的＂能近取譬＂则是＂仁之方＂，即＂仁＂的实践方法。二程将孔子的伦理实践提升到形上本体的层面，形成了体用结合的完整哲学体系。
程颢说：＂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夫人岂有视四肢百体而不爱者哉？圣人，仁之至也，独能体是心而已，曷尝支离多端而求之自外乎？故’能近取譬’者，仲尼所以示子贡以为仁之方也。＂
这里程颢明确将孔子的＂能近取譬＂视为＂仁之方＂，即实现＂仁之体＂的具体方法，体现了对儒家思想的哲学深化。
２．从伦理实践到宇宙论的扩展
孔子的＂能近取譬＂主要是在人际伦理层面的实践，而二程的＂万物一体＂则扩展到了宇宙论层面，将人与万物的关系纳入＂仁＂的范畴。
程颢说：＂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他认为，＂仁＂不仅是人与人之间的爱，更是宇宙万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和谐统一。
３．实践工夫的哲学化表达
二程将孔子的＂能近取譬＂转化为＂仁之方＂，赋予其更深刻的哲学内涵。程颢强调＂识仁＂需要通过＂诚敬存之＂的修养工夫，而非简单的推己及人。
程颐则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以公言仁＂，认为＂公＂是＂仁之理＂，即＂仁＂的内在原理，而＂能近取譬＂则是＂仁之用＂，即＂仁＂的外在表现。他说：＂仁之道，要之只消道一公字。公只是仁之理，不可将公便唤作仁。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只为公，则物我兼照，故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
这种哲学化表达使儒家＂仁＂概念获得了更深厚的理论基础。
五、二程表述方式的哲学启示
二程不直接称＂仁＂而用＂仁之方＂的表述方式，对理解儒家＂仁＂概念具有重要的哲学启示：
１．体用结合的诠释范式
二程通过区分＂仁之体＂与＂仁之方＂，建立了体用结合的诠释范式。这种范式既保留了儒家伦理实践的传统，又赋予其形上本体的深度，为后世儒学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在程颢看来，＂仁＂作为本体是＂浑然与物同体＂的精神境界，而作为方法则是＂能近取譬＂的实践路径。这种体用结合的思路使儒家＂仁＂概念获得了更完整的哲学表达。
２．避免概念固化，强调实践体认
二程的表述策略避免了将＂仁＂概念化的局限，强调通过实践工夫来体认＂仁＂。程颢说：＂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他用＂手足不仁＂的比喻，说明若不能将＂仁＂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就无法真正体认＂仁＂。
这种思路与孔子＂下学上达＂的教育理念一脉相承，强调道德修养需要从具体行为入手，逐步提升到精神境界。
３．实践与修养的统一
二程的表述方式体现了实践与修养的统一。程颢的＂万物一体＂是修养的终极目标，而＂能近取譬＂是修养的具体方法。程颐则强调＂克己复礼＂、＂存天理灭人欲＂等修养工夫，认为这些是实现＂仁＂的必要途径。
这种实践与修养的统一，使儒家＂仁＂概念从抽象的道德原则转化为具体的生命体验，具有更强的实践指导意义。
４．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平衡
程颐以＂公＂释仁，既继承了孔子＂推己及人＂的思想，又强调了普遍性原则的重要性。他说：＂仁者公也，人此者也。＂认为＂仁＂的核心在于＂公＂，即对一切事物的公正态度。
这种解释平衡了＂仁＂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既避免了将＂仁＂等同于简单的爱，又防止了＂仁＂沦为抽象的概念。
５．对后世儒学的奠基作用
二程的表述方式对后世儒学产生了深远影响。朱熹继承二程的思想，提出＂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进一步深化了＂仁＂的宇宙论意义。
王阳明则从心学角度发展二程的思想，提出＂心即理＂，强调＂仁＂的内在体验与自我实现。这些发展都建立在二程＂体用结合＂的哲学基础上。
六、结论
二程不直接称＂仁＂而用＂仁之方＂的表述方式，体现了宋明理学对儒家思想的哲学深化。通过区分＂仁之体＂与＂仁之方＂，二程既保留了孔子＂能近取譬＂的实践传统，又赋予＂仁＂以形上本体的深度，形成了体用结合的完整哲学体系。
这种表述方式的哲学意义在于：
１．避免了将＂仁＂概念化的局限，强调通过实践工夫来体认＂仁＂
２．引导学者从具体行为入手，逐步提升到精神境界
３．平衡了＂仁＂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既继承传统又有所创新
４．为后世儒学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影响了朱熹、王阳明等大儒
二程的哲学智慧在于，他们认识到＂仁＂不仅是抽象的概念，更是需要通过具体实践来体认的精神境界。通过＂仁之方＂的表述，他们引导学者在实践中自得仁体，体现了儒家＂下学上达＂的教育理念与＂知行合一＂的修养理想。
这种表述方式对现代人理解儒家＂仁＂概念仍具有重要启示：在当代社会，我们不应将＂仁＂简单理解为一种道德规范或行为准则，而应将其视为一种需要通过实践体悟的精神境界。只有通过日常生活中＂能近取譬＂的实践，我们才能逐步体认到＂万物一体＂的哲学意义，实现儒家＂仁者爱人＂的伦理理想。
夸克深度研究，２０２５－１１－０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