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1 仁往而义来,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阴阳和调,万物靡不得其理矣。(春秋繁露十指第十二)仁往即义来,义来即仁往。仁义一也。易曰:君子乾乾,反复道也。人而不仁,焉知仁义?其所谓仁义,不过名相构画,自以为是,执相而求,无非取人之信,话术而已。唯人而仁,则天下此心,唯仁道不违,义以处宜,随时化物,道-德乃成,一切归仁。
0182 圣人思虑不厌,昼日继之以夜,然后万物察者,仁义矣。(春秋繁露重政第十三)若非圣人自己,焉知其仁?圣人,人之蔽也。是以仁者无名,不为圣人,其行于人间,和光同尘,感而遂通,触物即知,义以处宜,当下直行,故能成己化物,移风易俗。
0183 霸王之道,皆本于仁。仁,天心,故次之以天心。(春秋繁露俞序第十七)仁者独然自在,廓然无外,澄明无蔽,生生不已,含蕴化成一切,是乃造化,王之是也,亦王之为王,王之所以王也。易曰:天行健,君子是自强不息。此之谓也。是以仁者行于人间,不王不霸,不为人之王霸,故能为王霸,成王霸之是,霸成天下,王成万物。人而不仁,各为其私,或为人间王霸,犹沐猴而冠,匹夫而已。
0184 不爱民之渐,乃至于死亡,故言楚灵王、晋厉公生弑于位,不仁之所致也。(春秋繁露俞序第十七)生弑于位,乃因权贵之争,焉知其不爱民之故?抑或相反,人君越以所谓仁术治民,越可能被弑。即便改朝换代,依然如故,与爱民无关,家国为私也。
0185 故为人主者法天之行,是故内深藏,所以为神;外博观,所以为明也;任群贤,所以为爱成;乃不自劳于事,所以为尊也;泛爱群生,不以喜怒赏罚,所以为仁也。故为人主者,以无为为道,以不私为宝。立无为之位而乘备具之官,足不自动而相者导进,口不自言而摈者赞辞,心不自虑而群臣效当,故莫见其为之而功成矣,此人主所以法天之行也。(春秋繁露离合根第十八)神者,觉也,所以自明,仁也。所谓内深藏而为神,外博观而为明,乃至为爱成为尊为仁等等,不过是故弄玄虚,惑人耳目,取人之信,是乃大奸大伪,岂可谓之神明?亦非所谓无为,而以无为为术,以达其无所不为之私。是蔽之甚也。仁者耻之。
0186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言名以别矣。仁之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众人不察,乃反以仁自裕而以义设人,诡其处而逆其理,鲜不乱矣。是故人莫欲乱,而大抵常乱,凡以闇于人我之分,而不省仁义之所在也。是故《春秋》为仁义法,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虽能正人,弗予为义;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春秋繁露仁义法第二十九)治唯自治,仁者自治,一切乃治,以其无外,天下此心,一体同仁也。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未之有也。人而不仁,蔽于知见,私我欲使,一切异己,唯利是图,纷争不休,终有一死,人间所以不得安也。唯反求诸己而至于仁,人而仁,则仁道不违,一以贯之,成己化物,道-德乃成,不负天性-天命。是即仁者之政,自治而已,乃成一切,治者成也,诚也。子曰:仁者安仁。此之谓也。所谓以仁安人,无非假仁之名,利以诱人,不知其仁,不必仁也。所谓仁义法,即假仁义立法,使人信而由之,名无其实,乃仁之异化,义之蔽也。且自爱乃爱一切,自正即正一切;不能自爱而能爱人者,不能自正而能正人者,未之有也。人而不仁,所谓自爱,无非私之贪,非爱也;不能自正,所以正人也。人我既分,不仁明矣。为之曲说,佞也。
0187 不爱,奚足谓仁?仁者,爱人之名也。故曰:仁者爱人,不在爱我,此其法也。故曰:义在正我,不在正人,此其法也。义者,谓宜在我者;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故言义者,合我与宜以为一言,以此操之,义之为言我也。是义与仁殊。仁谓往,义谓来;仁大远,义大近。爱在我,谓之仁;义在我,谓之义。仁主人,义主我也。故曰:仁者人也,义者我也。君子求仁义之别,以纪人我之间,然后辨乎内外之分,而著于顺逆之处也。是故内治反理以正身,据礼以劝福;外治推恩以广施,宽制以容众。以仁治人,义治我,躬自厚而薄责于外,此之谓也。(春秋繁露仁义法第二十九)仁即爱,爱之至也,爱之为爱,爱之所以爱也,故能爱,爱,而爱一切;犹太阳自行其道而恒自放光发热,光热即其爱也,光热所及,万物生生,即其所爱,爱之成也。爱-爱-爱,主谓宾三位一体,统摄而谓之曰仁-爱。人而不仁,其爱就像月亮反射阳光,只是一团私欲,乃爱之异化,爱之蔽也。要之,仁,爱之本,爱之源也;义,爱之行,爱之化也。仁之为言,唯爱之名,非爱人之名也。是以仁者自爱而无不爱,爱人之爱,不爱人之所爱,成爱之是,爱成万物。人以私欲为爱,不仁之甚也。
0188 莫近于仁,莫急于智。不仁而有勇力材能,则狂而操利兵也;不智而辩慧獧给,则迷而乘良马也。故不仁不智而有材能,将以其材能,以辅其邪狂之心,而赞其僻违之行,适足以大其非,而甚其恶耳。其强足以覆过,其御足以犯诈,其慧足以惑愚,其辨足以饰非,其坚足以断辞,其严足以拒谏。此非无材能也,其施之不当,而处之不义也。仁而不智,则爱而不别也;智而不仁,则知而不为也。故仁者所以爱人类也,智者所以除其害也。(春秋繁露必仁且智第三十)仁与智,一也。人而不仁,所以唯智也。智者,即今所谓知性-理性,识也,求也,用也,一切分别异己而为现象-表象-对象;仁者,其智而慧,而为悟性-觉性,觉也,明也,成也,转识成德,一体同仁。仁,智之至也,亦智之为智,智之所以智也。
0189 何谓仁?仁者,憯怛爱人,谨翕不争,好德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妬之欲,无险诐之事,无辟违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春秋繁露必仁且智第三十)所列种种,只是人之所见,而以为仁,不知其仁,不必仁。是所以人间多伪君子也。且唯仁者相印,仁者见仁。人而不仁,焉知?故必学以致仁,人而仁,即自知矣。
0190 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致无为而习俗大化,可谓仁圣矣,三王是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童子言羞称五伯,为其诈以成功,苟为而已也,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春秋繁露对胶西王越大夫不得为仁第三十二)若非三王自己,焉知其仁?人间太多此类僭言者,自以为是,古今中外,孔子以外,几乎如此。仁者仁行,自正自治,何谓正其道?道在己,非在外也。天性所在,天命所之,仁道不违,一以贯之,是仁者之正也。正必自主,非可为宾也。是谓自正。子曰:政者,正也。此之谓也。理,物之是也,皆备于我,显化成德,是则何谓修其理?学以致仁,明心见性,成己化物,道-德乃成,是仁者之修也。且仁者无外,一体同仁,则何谓仲尼之门?人而不仁,是是非非,执相而求,故以道统自居,门阀林立,党同伐异。人间,即致仁之门也。
2025/05/17